闭眼时的空间和醒来时的空间不是同一个。
一个纯粹黑白的小空间，黑色和白色的墙，黑色和白色的地砖。没有窗户，中古式的吊灯闪烁着惨白的光，无风却吱呀吱呀摇动着惨叫。他站在那里局促不安，手不知应该放在何处，想要揪自己脱线脏污的裤边，却发现手不知何时自个背在身后，像一位老绅士。
往中间走地势便愈发的低。那种形状如同一层层叠起来的蛋糕一样，只不过是向下挖空的。中间舞台般的圆形场地里摆着一架钢琴，坐了一个人。看上去是一个女人，长发从中间自然地分为两边，一半黑一半白。裹住她身体的衣服也是一半黑一半白。洁白的手指在琴键上移动，黑白之间流出一首不知名的曲子。曲子不悲伤却让人觉得很悲伤，他完全不懂艺术，却莫名流下泪来。
直到一曲奏毕。
“您能来到这里，说明已经快了。”女性没有回头却说道，似乎一直知道他在那里。声音听起来很年轻，带着没有完全消褪的稚嫩，却没有包含情感。
“我不认识你是谁。”他说。他好像没有想过应该说什么，但却没有在面对这陌生女性时感觉不安。就好像……自己认识她？但自己在哪里有见过她呢？自己的一切保有记忆都很深刻，他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。
“没有关系，您会回忆起来。”她说。
回忆？我没有这样的记忆，哪来的回忆。他想。
“这里又是哪里？”
“您会在不久的未来来到这里。”
“多久？”
“不多久，您就会知道。”女性转过头，他第一次看到了她的脸，凛然如无边白色中挺立的雪莲花。此时那张漂亮的脸露出灿烂的笑容，如花瓣正在绽开，美丽不可方物。
“我已经等了您很久了。欢迎回来，我们的……”
他没听清楚女性后一句话是什么，但她开始唱起歌来。那是全世界一大半的人都知道的歌。
“Silent night，Holy night
Son of God，love's pure light
Radiant beams from thy holy face
With the dawn of redeeming grace
Jesus，Lord，at thy birth
Jesus，Lord，at thy birth……”
他觉得每一个音符都像一个重锤，擂在自己的胸口。他惊醒，站起身看向周围。废弃的楼房，明亮天幕下晶石的蓝色光芒四射，夜枭的咆吼划过夜空。他突然觉得这吵得人每夜每夜睡不着觉的声音那么悦耳，身边一抹月光的银色安然熟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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